胡同里的大家风范
——向贾芝老师致敬
(陈光林)
北京的胡同很多,很特别,很深遂,很京味。它承载着北京厚重的历史,见证了北京的沧桑巨变。我喜欢在胡同里闲逛,漫无目的地寻寻觅觅,只为找到一些久远的感觉。从繁华的长安街,进入悄无声息的胡同,再出来,就好像是完成了一次时空的穿越。
上世纪90年代,我应邀到北京参加一次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年会,见到了仰慕已久的中国民协名誉主席贾芝老师。由于会期时间紧,我所从事的民间文艺工作,无法详细地向贾老汇报,细心的金茂年大姐看出了我的心思,并相邀会后去干面胡同贾老家中细聊。“干面胡同”?好亲切的名字,我早就听朋友说起过这个胡同名字的来历,据说是明朝时期,此胡同是去禄米仓运禄米的必经之路,车马过后,尘土飞扬,居民苦不堪言,戏称为“下干面”,故而得名。不敢想象,象贾老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文艺大家,竟然住在这条颇具“贫民色彩”的小胡同里。
会期共两天时间,因第三天要赶回去,所以就和上海的刘松林会长等四位同行披着夜色,来到贾老位于东城区干面胡同的家中。贾老的住房很旧,很小,大概只有40多平吧,餐桌兼客桌,卧室兼书房,我们四人进得屋来,别说坐下,就是连站着空间都显得很挤。贾老屋内的家当全是书,仅一个小书柜,大部分书都放在地板上和阳台上。贾老穿着一件红花格子的衬衫,笑咪咪地坐在书桌旁那张破旧的椅子上,一边听我们的汇报,一边嘱咐我们“你们做民间文艺工作,一定要用心于群众沟通,要坚持到田野中去,找寻民间文艺的本真,肯定会有更大的收获”。
如果说,这些年来,我的钟馗画创作有所成就的话,就是坚持深入民间学习,践行贾老的嘱托所取得的。我的画室里一直挂着贾老给我的题字“浩然正气,风骨长存”,这八个字即是我必生研究“钟馗文化”之钟馗的人格禅释,更是对我从艺和做人提出的要求,我今生不敢、也不会忘记!
第二次见到贾老还是在干面胡同,但已是10年以后了。2004年,我有幸到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做访问学者。研究院所在地也是在一条胡同里——东四八条。这是一幢灰白色的3层小楼,坐南望北,对面是叶圣陶故居。因为距干面胡同很近,所以,入学没多久,我就去拜望了贾老。一年的学期,我共去了五次。有一次,金大姐突然问我:你研究的“钟馗文化”是民间文化很有代表性的课题,你加入中国民协了吗?我说没有,不知道够不够格,所以不敢申请。贾老说:“你都已经是访问学者了,怎么还不够格?民协需要你这样的坚守在小县城里的民间文艺工作者”。我当时很感动,贾老已80多岁高龄,身居斗室,仍关心着国家民间文化的传承工作。他虽然不是我研究院访学的导师,但胜似导师。
有一天,研究院组织我们到北大听讲座,忽然接到金大姐电话,说她受贾老之托,专程到中国民协向领导推荐了我,并带回申请入会表格让我填写,我填好后,贾老又在推荐栏里写了推荐意见。民协的领导对贾老很敬重,看到我是贾老特别推荐的会员就批准了。我成为中国民协会员的那一年,也是我升任县文联主席的那一年,基层文联的工作是多方面的,但我对民间文艺,象民间说唱、皮影戏、淮北琴书、农民画、傩舞、钟馗画、民俗礼仪等都给予更多的关心和支持,也取得了一些成绩,并先后受到省、市文联的表彰。
贾老从干面胡同搬到太阳宫宿舍后,我又去了一次。房内阳光充足,窗明几净,贾老精神矍铄,依旧穿着那件红花格衬衫。金大姐说这套房子是国家特别安排的,面积虽不算太大,但通风、采光都很好,贾老很满意,整天乐呵呵地。
是啊,大凡对国家有突出贡献的老专家、老学者,国家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。看到贾老高兴,我也被感染了,心情比在干面胡同见贾老时截然不同。但,我还是对干面胡同有感情,一是贾老在那里蜗居的时间太久;二是我去的次数多;三是那条胡同里特有的气息——象贾老那样的“大家风范”的气息,令我难忘。
(陈光林 安徽省人民政府参事,宿州市政协副秘书长,宿州市文联副主席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,宿州市政协书画院院长,宿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