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钟馗,陕西户县人说钟馗故里在陕西,是陕西省西安市户县石井镇阿姑泉村人;安徽灵璧人则说钟馗故里在灵璧,至于他与陕西的关系,无非是当时大唐首都在陕西,钟馗到那里求取功名罢了。户县人与灵璧人各有各的理由,各有各的依据,且似乎还都有案可稽,有据可查。其实,唐代以来,学者们说钟馗是户县人或灵璧人,如同说孙悟空生于连云港花果山水帘洞一样,都只是一个传说,一个颇为神奇的神话传说而已。不过,自唐代以来,百姓喜欢钟馗,民间画钟馗,使得钟馗画绵延不衰,成了最接地气的一门艺术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在汗牛充栋的钟馗画中,吴道子虽只画了一幅钟馗画,最终还找不着了,却因其盛名而开创了画钟馗的先河,受到众口交赞。到了现当代,画钟馗多集中在陕西户县与安徽的灵璧县。这两个地方,形成了庞大的画家队伍,争相画钟馗,且各自自称为正宗。在成千上万的画钟馗的画家中,灵璧画家陈光林脱颖而出,获得“馗王”之名号,成就了又一个难以争辩的事实。 陈光林“馗王”的称号,不是自封的。 他是地地道道的灵璧人,自幼在洋溢着钟馗文化气息的环境中长大,他钟情钟馗画,沉迷于钟馗画,当兵以及读大学美术专业的经历,都是为画钟馗所做的积累。经过多年辛勤的努力,陈光林终于成功了。新华社记者张曙光是这样报道他的成功的:“1995年是陈光林的丰收年,他的钟馗画入选文化部主办的广州中国艺术博览会,50余副作品被抢购一空。《人民日报》、中央电视台和美国卫视台将其作品誉为‘华东一绝’,将他本人誉为‘当代馗王’。”陈光林的钟馗画不仅受到媒体与收藏者的追捧,也受到了业内知名人士的高度好评。邵华泽有着很深的艺术修养,曾被授予中将军衔,他不仅是一个卓有成就的新闻工作领导者,也是一位书法大家,俗话说,书画同源,他是懂画的。他对陈光林的钟馗画评价很高。1997年,陈光林在灵璧县城里建的的新宅落成,时任人民日报社社长的邵华泽手书“馗王阁”三个大字,由人民日报社记者刘杰专程带给陈光林,表示祝贺。 我不太懂画。为了写这篇文章,我拿到了陈光林的画册。翻看他的画册,里面所画钟馗的神态不同,行为举止不同,可达百余种。我一页一页地翻,一个一个地看,认真地探究,仔细地琢磨。我发现,在这些情态各异的钟馗画中,陈光林的钟馗画与其他人的钟馗画有两个最大的不同。第一个不同,他笔下的钟馗,虽也是豹头环眼,铁面虬鬓,却并不那么狰狞可怖,面部的线条相对较为柔和,肢体展示的也不那么僵硬,显得要舒展得多。然而,尽管如此,他笔下的钟馗,虽内敛却丝毫没有减弱其威猛与震慑力。这与其他人形成了一定的反差。用陈光林自己的话说,他要画出一个外在形象比较美的钟馗。这是他谦逊的说法。其实,灵璧钟馗画,一直被称为“判子画”,大概讲钟馗定位在了判官的位置上。过去的“判子画”基本上摆在地摊上卖的。尽管是摆在地摊上卖的,其神圣性与道德性却不容忽视。但其美学意义与艺术价值,就很难谈得上了。陈光林正是看到了这一点,使他在充分继承前人经验的基础上,想在钟馗画的美学意义与艺术价值上,做一个大胆的尝试与突破。这更体现在其作品的第二个不同上。他笔下钟馗手持的镇魔宝剑是完整的,洁净的。这样的处理,与其他人的差异更大。在其他许多画钟馗的画家笔下,钟馗手中的宝剑刃口都是豁了牙的,有的几乎成了锯齿状,还有的宝剑上沾满了血,有的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血。那是昭示着钟馗刚杀了鬼,杀了许多的鬼;钟馗很彪悍,也很辛苦,杀得宝剑都豁了口了。我以为陈光林的处理要高明许多。艺术是需要再创作的,需要欣赏者的再创作;作者要相信欣赏者的欣赏能力,太过直白,是艺术之大忌。要知道,钟馗是镇宅之神,不是屠户,大肆杀戮,不应该是钟馗之所为。武学里有个“华山论剑”,那里面最上乘的武功是“兵不血刃”。再者说,中国文化将活人世界叫做阳世,将死人世界称作阴世,活着为人,死了为鬼。难不成所有死了的成了鬼的,都该杀?比如,讨债鬼,吝啬鬼,风流鬼等等,他们可憎,可气,却并一定都该杀;乱杀一气,即便是对鬼们来说,不仅有失公允,也显得钟馗气量太小了些。 陈光林钟馗画与其他画家钟馗画的不同,不是简单的绘画技法不同。艺术创作上有句话说,不在于你写什么画什么,而在于你怎么写怎么画。的确,这才是文艺创作高下之分野的关键所在,而这个分野的原因,主要取决于创作者文化素养的高低,胸襟开阔的大小,对于人生的感知程度以及美学理想和艺术追求。钟馗文化是中华民俗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,这种文化,发展到了今日,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,代表着崇尚正义与正气,鞭挞邪恶与丑陋,追求平安与福气。毫无疑问,陈光林之所以被称为当代“馗王”,是他具备了上述的条件,并且是用心在作画——诚如他之所言:“我以我心画钟馗”。 陈光林不仅用自己的作品证明了自己当之无愧的“馗王”地位,他的外表,也有着他人不可比拟的优势。他有着近乎一米九的大个儿,高大魁梧,喜欢着立领的唐装,白色的,红色的,还有米色的,唐装的修饰,为其增添了颇为古拙的儒雅之气;一头及肩的长发梳向背后,显露出某种桀骜不驯与叛逆的个性;宽阔的脑门下,一副类似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圆框眼镜,复古成了时尚,在那副眼镜后面,微眯的眼睛,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倨傲与冷峻;不太轻易显示喜怒的脸,是北方男人那种宽而圆的脸,总是挂着“世人皆醉,唯我独醒”般的笑意,虽不丑,也算不上俊,倒也与之笔下的钟馗相得益彰了,否则,标准标致到唐国强般的国字脸,称起“馗王”来,还不气煞了钟馗? 这就是陈光林,从内到外都透露出十足“馗王”范儿的陈光林。 “范儿”,这种北京土话,本来仅限于京津地区使用。不料,经过漂亮又帅气的组合“玖月奇迹”《中国范儿》的演唱,一下子在中国火了起来。“范儿”,解释起来有点费劲,只可意会不可言传。陈光林的“馗王”范儿,也有那么点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......。
耿志国 |